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丞相,等花轎過了門,將軍還怕做不成新郎?”

這廂魏虎定了傷天害理的一計,那廂寒窯度過了第三個夜晚,經歷了一年戰火的寶釧,晨起之時心中大起大落,再看寒窯內外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覺。

早上起來,先將大米用慢火放入水中,等粥熬成了,寶釧正提了一桶幹凈的水回來,正夠早間洗漱以及整理房間之用。粥熬好後,又做了一疊小菜,米粥倒了兩碗,米粒多的自己吃,湯水多的餵貓。盡管黑貓一臉嫌棄,明白地告訴寶釧他是不食人間煙火的,但還是半推半就把粥給喝了,末了,還將瓷碗舔的一幹二凈。

寶釧被他逗樂了,卻也不敢放肆,誰讓這貓現在是她的大恩人。

吃完飯,稍事休息,寶釧又在寒窯裏練習著貓仙君傳授她的一套劍法,因為昨日幻境中戰火燎原,沒避免的,寶釧就觀了上百餘場戰爭。彼時她已在幻境之中學了一年醫術,堪比常人十年學醫,戰火之中,不可避免地就想著救人,可救了一個倒下去兩個……到最後,竟是變得麻木,也明白了有時候必須以戰止戰。而且為了保證自己不率先被砍死,寶釧又跟著仙君學了一套劍法。誠然,幻境中的自己身體也很奇怪,學起劍法如魚得水,但是,用原身的身子來練習卻困難很多。好在寶釧不求學成絕世神功,單槍匹馬殺入西涼營,一刀閹了薛平貴。她現在就想著強健原身的這具身體。以免薛平貴還未得到報應,這具身體先死於病患。

正練習著,寒窯外忽然傳來一聲聲嗩吶鑼鼓之聲,等她出寒窯去看,那大紅的喜慶隊伍已經到了她的跟前。

嘴角長著大黑痣的媒婆嘴裏說著吉祥話,卻是令幾個五大三粗的婦人直接將寶釧擡進了寒窯!

那媒婆剛剛接近寶釧,寶釧便聞到了一股類似迷藥的藥味,雖說味道很淡,但寶釧曾嘗過百藥,一聞便知藥味。她也不掙紮,那些婦人見她配合,倒也沒有再強行按著她。寶釧怡然笑道:“娶的是誰?嫁的又是誰?”

媒婆將喜服放在大紅托盤上,遞到寶釧跟前,道:“是田員外的兒子娶的薛家寡婦。”

瞧媒婆理直氣壯,寶釧掩唇一笑,道:“那田員外的兒子不知薛家媳婦到底身上流著王家的血?你們也都不知道?”

“瞧三娘子說的這話。總之,您這嫁過去,自有您的好處,再怎麽著也比在這破窯守寡的好。我們可都是為了三娘子好,三娘子何必一副被我等坑害的模樣?”

媒婆這話不對勁,田員外是誰,寶釧自然沒聽說過,想來不過是個稍有些銀錢的人家。這樣的人,怎麽敢得罪丞相府?不是田員外的身份是假的,便是這田員外背後有什麽人指使。那媒婆見寶釧眉頭微蹙,朝幾個婦人使了個眼色,那些婦人便上前意圖抓住寶釧。寶釧也不急,看著一旁被眾人無視的黑貓露出了尖尖的獠牙,那些個撲上來的婦人全部撲了個空,在窯裏摔的慘叫連連。

媒婆大吃一驚,手中拿著那帕子就要捂上寶釧的口鼻,幸是寶釧早有預料,等媒婆撲上來的時候,寶釧便迅速掐住了媒婆的手腕,雖說寶釧的身子不大靈敏,但到底在玄空鏡中經歷了一年的戰火硝煙,當下,一個反手將那帕子直接捂媒婆的臉上去了,帕子上不知沾了何物,媒婆不過是口鼻剛剛碰到,便渾身失了力道,軟趴趴地直接倒了下去。

媒婆應是主要辦事的人物,她一昏迷,其餘的婦人都失去了主心骨,被寶釧拿著掃帚直接趕出了寒窯!寶釧將寒窯的大門緊緊關上,又隨手拿了一張幹凈的油紙將沾了藥物的帕子包好,放入懷裏貼身藏著。然後低聲問仙君道:“仙君,背後設計之人是誰?”

“魏虎。”

寶釧聞言,楞了片刻,心中升起一計,又問:“今日本是我與王夫人約好的日子,你可能知道玉兒何時能來?”

“一盞茶的功夫。”仙君顯得很是悠然自得,說完這話,便懶散地躺在地上順毛,一面看著寶釧從一旁的砧板上拿起一柄菜刀,然後清了清嗓子。仙君豎瞳一縮,趕緊躥到石床上,用被子將兩只耳朵捂的緊緊的。寶釧一噎,重新醞釀了情緒,然後大聲哭喊起來。外頭的人原本打算上來撞門,都被寶釧的哭聲鬧的虎軀一震。寶釧估摸著一盞茶功夫到了,便索性打開了寒窯的大門,披散著頭發,滿臉淚痕,提著菜刀就著自己的脖子,哭道:“我王寶釧是苦命的人!夫君上了戰場,現在生死不明,爾等這些狼心狗肺的惡毒人,還打我的主意,定是要將我活活逼死是嗎?!”

原本田家的人是打算速戰速決的,可沒想到會被寶釧拖延了時間,現在附近看熱鬧的人都來了,而這位姑奶奶,手裏的菜刀還抵著脖子呢,要她的人可是明確地說了要毫發無傷的……這、田家幾個前來迎親的人都呆在原地,不敢動彈,連連讓寶釧不要沖動。

一旁的村民,大多知道寶釧的處境,也都趕緊來勸著。

寶釧餘光裏瞥見大丫鬟玉兒來了,見了寶釧這副樣子,玉兒立即花容失色,趕緊跑出人群,喊道:“三娘子!你這是做什麽?!”

寶釧一副驚訝,見了玉兒,便哭的更兇,道:“……你、你……天煞的田員外,強娶我守寡人,逼的我無顏見人,更無顏見老母親的跟前人,我還不如一刀抹了脖子,幹幹凈凈地來,幹幹凈凈地走!”

玉兒見了,趕緊上前,意圖奪下寶釧的刀。寶釧又不是真的想死,一推我往,一來二去,玉兒漸漸也覺出意思來。兩人演了好一會兒的戲,玉兒才順利地將寶釧的刀奪了下來。

“這田家的人沒道理!薛家郎君戰死的消息前腳傳來,這田家的人後腳便來奪人!”

“王三娘子真真忠烈之人!田家欺人太甚,若非那小娘子上前攔著,王三娘子怕已被田家的人逼死了!”

眾人七嘴八舌,對田家指指點點,田家的人自知沒臉,心中怨恨托付的人找來辦事的媒婆不靠譜,然後悻悻然地在眾人的罵聲下離開了。

而玉兒扶著寶釧的時候,貼著她的耳朵說了句:“三娘子,相爺有請。”

玉兒當然看出寶釧是裝的,所以她肯定自己說的話,寶釧是聽進去了。故而下一刻,玉兒便揚聲道:“三娘子,你莫嚇奴婢啊!這可如何是好?相爺重病在身,三日不進湯水,嘴裏只喊著三娘子的名字!可憐夫人無計可施,命了奴婢前來請三娘子回府!竟撞見了這等事!可憐的三娘子,這寒窯豈能再留人?!”

“寒窯雖破,卻是我薛郎住所!寶釧與相爺三擊掌,發誓薛郎未能出人頭地,王寶釧不進相府半步!”

“百善孝為先,相爺如今重病在床,三娘子忍心不去?!再者,三姑爺下落未明,若是一輩子見不得面,難道三娘子一輩子不進相府的門?!”

“這昨日誓言,豈能違背?可……可相爺是生我養我的人……我王寶釧怎麽會陷入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!”

寶釧再推辭一二,然後一旁的人也都開始勸她回去看看王允。

最後,玉兒獻計,讓寶釧不進相府的門,在相府後院的一處半人高的女墻下墊著椅子爬進去,如此一來也不算有違“不進相府的門”的誓言。寶釧聽了,嘴角一僵,可禁不住旁人擊掌叫好。寶釧知道,時下的人對孝義廉恥都是很看中的,王寶釧不惜自盡守節在前,如今探望“重病”的老父親,是為盡孝道。所以,孝女寶釧為全孝道忠貞,爬女墻探望重病父親一事,只會被傳為美談。

寶釧自然順勢應承了,又勞村裏的鄉親把那媒婆押去了相府。自己凈了面,也跟著玉兒一起離開。

王允有三個女兒,大女兒王金釧嫁了都督蘇龍,二女兒王銀釧嫁了兵部侍郎魏虎。因著王允上書,三年前皇帝封魏虎做了統帥,前往對戰西涼。如今魏虎自己撞到寶釧手中,雖說媒婆和田家不一定敢指證魏虎,但寶釧收好的那條帕子所帶的迷藥絕非一般人能用得起的,勢必能起到指證作用。

如今寶釧依舊不回相府住,畢竟回了相府,再想做什麽就難了。但她必須要和王允打好關系,屆時魏虎陰謀敗露,王允雖不知有什麽舉動,但對魏虎心有芥蒂是肯定的。

若原身記憶沒有出錯,兩年後西涼再度挑起戰事,領兵之人依舊是魏虎。魏虎自然打不贏薛平貴,還是一年後,西涼王病發去世,西涼內亂不止,這才再次熄了戰火。不久後,憑借著代戰的身份以及手中的兵權,薛平貴扶搖直上,繼承西涼大統。

這一世,寶釧須得借著王允的手,讓蘇龍代替魏虎出兵。她苦讀天下古今未來的奇書,習醫術,練武功,閱戰事,自有她的思量。此前她還擔心魏虎出征,與她而言無非是與虎謀皮,尋思著找個機會掰倒魏虎。可沒想到這機會竟然主動送到跟前。

相府的矮墻已經出現在眼前,寶釧深吸了一口氣——要和離書容易,想要一點點討回公道,卻很難。她還未準備好一切,而命運的齒輪卻已經開始運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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